我的養蝦夢(II)

不務正業到火燒屁股。

我的養蝦夢做到進研究所後第一年根本不想做實驗 。跟著實驗室到處去魚池和水庫採水樣；在養魚人家裡探頭探腦，聽老漁民講古、觀天象；同時間也去水族館打工、四處跑去有錢人家裡做水族缸保養，順便聽聽好野人講人生百態。

大概是那時候發現自己的聲道其實很廣，可以同時和很多不同的人群打交道，＂用不同的語言和不同的人群溝通＂就變成我持續至今仍在修習的課程。後來嫌生活還是不夠充實，開始兼做水草網拍生意，在家裡擺了大大小小的水族缸，搞得像一個水草工廠，連爸媽的臥室也慘遭毒手。然後就一個人打雜兼撞鐘，在那個台灣網拍才剛開始的時代，動點腦筋做設計和行銷就可以帶來很好的報酬率。於是我就這樣花了一整年不務正業，什麼都做但就是沒想開始做自己的論文實驗。

等到二年級真的火燒屁股了，才趕快選定了一個我覺得很有潛力的觀賞蝦，打算研究它的幼苗養殖，心中繼續幻想將牠商業化養殖後賺大錢。現在想起來那真的是一個很大賭注。要在一個有限的幾個月時間內、沒有其他前導論文的情況、摸清一個物種的幼苗養殖模式，現在問我八成是不會幹的。

差點趕不上的畢業典禮

我還記得第一次購入種蝦看到他們在水族缸跑來跑去的時候，就像看到一堆銅板在水裡飛來飛去。＂見錢眼開＂ ，喔不，＂見蝦眼開＂大概最適合形容我那時臉上的表情。然而隨之而來的是好幾個月黑暗的時期。整天待在大型保溫箱裡看不到陽光。還有好多次的失敗，蝦苗死了一批再換一批，而我完全沒頭緒到底該怎麼做。還記得那年春節當大家都在歡樂過年的時候，生科館都沒燈了，而我還是得天天定時跑去餵蝦苗。然後過完年，哇！死定了， 剩三個月就畢業典禮，手上什麼data都沒有，我已經在思考乾脆肄業算了，畢竟玩掉了一整年。但還是想再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，所以就硬著頭皮做最後的嘗試。

接下來就發生了我覺得此生最像電影橋段的情節：在最後一次嘗試中，誤打誤撞調對了其中一樣參數，所有的data就像被開了水龍頭源源而出。於是我花了兩個月做完所有實驗，用最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寫論文，順利在死線前交出。當我開開心心要去生科院上的畢業典禮時，所辦大叔在會場門口擋下我，說我得了院長獎和最佳論文，等一下要上台領獎。後來這兩個獎就被拿來在面試時說嘴了好幾年。

研究所畢業後，懷抱著養蝦夢想在漁業界打滾一年，拜訪無數個養殖戶後，我才開始了解養蝦工廠的大夢其實並不適合我。這職業有地理的侷限性，但是我太愛亂跑了，沒辦法像養殖戶大哥一樣每天都待在同一個地方看蝦仔。離開漁業界後，當有人問我家住台北、沒有親人從事漁業，怎麼會想去唸漁業科學？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， 因為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，就是享受當下的快樂，做自己有興趣的事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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